觉悟就是这样一个觉悟,这和当时由谁统治着中国和对我们进行什么教育没有关系。姥娘也说:
“这布袋钱咱先不要动——等有人来找,咱就还给人家。”
第二天,村里的村丁老狗老舅就领着牛市屯的一个粮食贩子到了我们家。是他到百里之外的焦作府也就是几十年后我骑着自行车去接煤车的三矿所在地去粜粮食,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让钱捎子从马车上滑落下来。当他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布袋和钱时,哽咽一声,泪就下来了。看来昨天夜里他真受老婆埋怨来着。接着从布袋里掏出三十块大洋,一定要让姥爷收下。这时俺姥爷和俺姥娘都被一种崇高笼罩着——其实要了也就要了,要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照俺二姥爷的话说,我们家就是傻孙,“换了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但俺姥爷和姥娘一把将粮食贩子的手打了回去:
“这叫什么话,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要是我们丢了钱让你捡着,你还给我们打折扣吗?”
粮食贩子接受了我们的好意,又将钱放回了布袋。这时看了看拾布袋的俺娘说:
“如果这是一个男孩子呢,我就要跟他拜一个朋儿,但她是一个女孩子,回头我就给她扯一身衣裳吧!”
两天以后,又亲自给俺娘送来两匹在集上扯的花布。但这还不是事情的结束呢。一年之后,俺姥爷去赶集,又在集市上碰到了他。——俺姥爷回来给俺姥娘说——“那先生”戴着一顶礼帽,穿着长衫,手里提着一根文明棍,当他看到长着山羊胡子的俺姥爷,一把就抓住了他。接着拉俺姥爷到了一个牛肉摊,让肉贩子切了一大方通红的牛肉,像给俺娘看“黄皮疮”的中医塞给俺姥爷一捆大葱一样,塞到了俺姥爷怀里。——接着“那先生”对牛肉贩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