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火”,外爷正儿八经是这么叫的。
“别叫得那么土,好吗?这个东西,名字叫‘打——火——机——’。”舅舅把“打火机”三个字在空气里轻轻隔开,让声音的尾巴拖得长长的,说完后,这才故作漫不经心地把手伸进荷包,掏出打火机,大拇指轻轻一摁,一股火苗便听话地从紧挨着拇指的细孔里蹿了出来。帮外爷点过烟,舅舅也不急于让打火机结束使命,大拇指继续摁着打火机的发火机构,让火苗在空气中停留几秒钟后,慢慢松开大拇指。舅舅不止一次向我们普及有关打火机的常识:“打火机的上半身是打火机的发火机构,下半身则是打火机的贮气箱,发火机构动作时,迸发出火花射向燃气区,就有了火。”
没想到的是,舅舅竟然爽快地满足了我的请求。
我一直以为他说着玩的呢。
我们似乎都不希望对方的承诺打水漂。
我之所以理直气壮地向舅舅要他的打火机,是因为我掌握着他的“秘密”。
不久前的一个傍晚,我到舅舅的房间找他,想用他的指甲刀修理修理我脚上那些长得快要把鞋子戳破了的脚指甲,指甲刀就在他的钥匙串上面,就像古时候的侠客剑不离身一样,舅舅在哪里,他的钥匙串就在哪里。舅舅在他的房间里,他的钥匙串自然在他的房间。平时舅舅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我和外爷外婆同住一个房间,舅舅不让我和他睡一块儿。暮色正在封锁大地,我进去的时候,舅舅的房间很暗,舅舅没有开灯。没有开灯,房间里就不是那么光亮了,这种时候,我感觉房间里所有但凡高过膝盖的家具、摆设之类,都梦幻般悬浮着。我进房间的脚步太轻,动静太小,只有六岁那么大,所以舅舅并没有注意我的贸然闯入。只见他赤身裸体地仰跪在床上,双眼紧闭,右手套住他的小和尚,迅疾地前后摩挲着,好像要把那个已经肿起来的地方从身体里拔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