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想,如若陈一亭和杜月笙活到那时,他们是否会为秀才送行?
历史是一个弧,没有硬度,没有固定的方向。它总是在误会和假设中,如弧形闪电般出没,在虚构中蛇行。
在世人心目中,秀才是一老朽,于现世可有可无。在乡村宗族格局中,他始终是一个不可抹去的符号,一个不可或缺的宗族神瓮。人们只有在和神鬼交往的时候,才会记起如活鬼一般的秀才陈。秀才陈似乎更妄于这种处境。他有时会想起武阁老,想起一些同病相怜的日子。
可惜,阁老走了许多年了。走得如此惨烈!陈秀才没亲临现场,没目睹那场大火,但他闻到了烟火味。这味道,伴随了他许多年,久久不散……马灿汉的失踪及最后未经确实的结果,据说陈公河是少数知情者之一。
这事是陈公河一次酒后失言说出的。他说他是最后得悉马灿汉去向的人,但无人相信。一个足不出户的瘫子的酒后胡言罢了!
然而,我外婆相信。因游说策反460师的事,马灿汉去过溪东,找过陈公河。可以肯定的是,陈公河出了不少力。他不问是非,只认礼数。
陈公河为人处世的法度,仍在大清,仍在大清律法之中。虽然大清消失已久,时过境迁,人心大变。他看不懂世事,也不能随便引经据典,说一些过时的话,无人爱听,或会惹来口祸。但他绝不认同与大清律法相悖的事理。他顽固地认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轮流转,哪个朝代也不可能长治久安。长命也就三五百年。短命的如同治十余年,宣统也就三四年。